斜雨敲窗，学军来访，以《中国陶瓷与中国文化》《说陶》见示，嘱题跋。

余对陶与瓷均不懂，何能赏识此书。姑且读之，添些学识。《说陶》桑行之等编，将历代研究陶瓷的重要著述缩小辑印成一书。只因书旧斑多，字体偏小，泛览而过。

《中国陶瓷与中国文化》熊寥先生著。先生乃新中国第一位陶瓷学博士，中国美术学院研究员。青丝变白发，书成人已老。先生钩沉稽古，探赜索隐，将万载陶甄之事，与华夏文明相表里，可谓见解之独到。

陶瓷者，水土火金之交，五行精华所凝。陶器之微，实涵万古之韵。昔人云"器以载道"，当知一瓯一盏间，自有乾坤。土乃卑微，水为柔弱，火则暴烈，三者相遇，向死而生，竟生出脆硬之瓷，阴阳造化皆寓其中。

充内形外之谓美，越窑青瓷千峰翠色，邢窑白瓷类银类雪，德化白瓷温润如玉。汝窑雨过天青正与徽宗画意冥合。成化斗彩之精研，实与吴门画派同理。抚卷而见五千年文化之光华，而思文化之源流。悠悠岁月，漫漫瓷路。尤可叹者，海上丝绸之路，瓷器与丝绸并重。彼时欧罗巴人初见中国瓷，惊为天上之物。

陶与瓷，一朴一华，然皆系水土精华。今人重瓷而轻陶，是知贵而不知朴也。余用陶盏品茗，反觉比那细瓷者更得真味。世间万物，有用则贵，此中之道，岂独器皿为然哉？

窗外，雨丝斜织，恍惚化作万千窑变中的冰裂之纹。（李祖仁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