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降这日,接明本法师电话,邀约吃茶。涌莲禅寺里的老树微微有了黄意。风来时,风铃发出的声音很轻,很好听。 达聪法师自揭阳来,取出蕴肚米茶,乃农家自制,为陈年炒青“粗茶”,其火气与青草气已完全褪去。遂汲泉瀹茗,清香倏尔盈室。茶汤入白瓷,澄澈如初春潭水。 捧盏细啜,始觉此茶殊异:初入口如朝露清浅,渐有栗之芳萦回齿颊,终化为岩壑间苍茫云气。此茶初尝淡,后味永,恰似佛法——看似平常,愈参愈见深意。 观窗外霜叶坠,忽觉尘虑,尽化作盏中云影。檐下风铃又作,如击冰。非风非铃动,心波自潺湲。秋色浓淡处,茶烟上眉弯。 笑谈中,达聪法师又取出珍藏四十年的普洱,茶索乌润,隐现秋霜之色。沸水注下,陈香骤起。初闻似老檀,复辨有药香沉郁,终觉如步入空山藏经阁,岁月凝成的檀韵,自壶口缓缓流溢。 茶汤如琥珀,光凝盏壁。初入口,醇厚若饮米粥之浆,绵密裹舌;再品,则觉枣味粽叶气交迭,似有若无。茶汤滑入喉腹,暖意如温玉,旋即化为丝丝甘津,自舌底涌出。 三盏后,闭目观想。浮华似梦,人生如旅。何处归途,“吃茶去”。达聪法师持盏一笑: “茶佳否?”“水正滚。”“茶佳否?”“口正渴”。 识茶何用舌?但观釜中沸。知味何须问,且看渴时心。檐角风铃动,不是风动,是渴了;壶中老茶醒,不是茶醒,是水滚了。(李祖仁) |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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