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是孟冬,涌莲寺的小花,仍很灿烂。小寺清静,风过而不惊尘,黑犬懒卧,晒着太阳。 与法师清谈,吃茶是谁?学弟汲山泉水,遂对坐烹茶。茶则褐若玄檀,乃1982年产的滇南普洱,滚水高冲,若悬瀑,茶气盘旋如卧龙,瓷盏漾开琥珀色的深渊。 茶过三巡,舌底鸣泉,颊齿间似有兰芷暗生。及至九水,汤色转作月华,味淡而气愈清。忽觉脐下温润如抱暖玉,咽喉甘洌若含秋霜。视盏中残叶,徐徐舒展。 午后,出老茶,藏了20多年的福鼎白茶,首汤杏黄,香气如幽兰。七水过喉,微有津。然细啜之,竟淡而有味。香在无香处,味在无味时。盏底沉叶舒卷,如百味人生在沸水中开合,终归澄寂。 白茶之禅机原在“不争”,不炒不揉,任光阴自然脱水,反成就另一种圆满。正如人生至味,常在主动缺席处悄然酿成。茶之涅槃,不在日晒火焙,而在久蛰暗室,犹存春山骨相。 人生困顿之年,实为天地涵养之功。烦恼皆过客,心是主人家。不拒不迎,它便只是匆匆一眼。观它起,观它落,自在安然。浓淡有时,温凉知性。人生如茶,沉浮皆滋味,万般皆苦,唯有自渡。人生这场修行,说到底是修心。禅茶一味,煎水即是煎心。 未曾执瓯盏,何曾失醍醐。舌底三千界,云归茶一釜。法师莞尔:“诸君尝出三昧否?” 昔日赵州道“吃茶去”,可知吃茶者谁?风铃随风而响,惊起檐角孤云,向西峰缓缓去了。(李祖仁) |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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